“这么大一个养殖场，一个牛舍近百头牛养在一起，怎么一点臭味也没闻到？”3月9日上午10点多，山东澳航和牛牧业有限公司的黑牛养殖场内，一走进牛舍扑面而来的竟是一股牧草香，一头头黝黑健壮的黑牛悠闲地咀嚼着饲草。

  正在养殖场打工的高青县黑里寨镇杨家村村民王龙为记者解惑，自从养殖场的牛舍采用含有特制菌剂的干撒式发酵床后，这里就再也闻不到牛粪味了。他说：“这得感谢王县长带来的科技成果。”

  他口中的王县长是齐鲁工业大学生物工程学院教授、高青县科技副县长王腾飞。从2021年6月到高青县挂职至今，他已为当地解决各类“痛点”“难点”问题十余项，在帮助农户节约生产所带来的成本的同时，全面助推了当地农业企业增收。

  作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近几年，高青频频打出黑牛牌，高青黑牛更是成了高青的宣传大使。但2021年，高青黑牛遇到了发展中最大的难题。一面是当地力推黑牛产业，一面是养殖业环保问题突出，发展了20多年的高青黑牛走到了产业转型的十字路口。

  作为高端肉牛产业，当时的高青黑牛养殖已初具规模，全县黑牛及能繁母牛饲养量达8万头。2021年，高青县主导创建了国家级沿黄肉牛产业集群，高青黑牛产业上升为实施黄河重大国家战略，深化与沿黄地区产业交流合作的重要产业。高青黑牛一跃成为科技部认定的全国高端肉牛新种质，高青县也被中国畜牧协会授予中国黑牛城称号，但问题也接踵而至。

  “当时，我们真是遇到坎了。”高青县农业农村局一位工作人员说，畜禽养殖业天天都会产生大量粪便废弃物，不仅污染自然环境，也影响着养殖业的发展壮大。据初步统计，2021年，高青县仅黑牛养殖业每天产生的粪便就达400吨，因为缺少技术上的支持，此前，粪便处理手段相对原始，规模化养殖场一般会配建干粪棚、污水池等处理设施，散户则只能简单地堆积发酵，然后还田。

  “环保问题十分突出，这个坎必须得过。”王腾飞说，来到高青第一个月，他就到几个黑牛养殖大镇进行了调研走访。

  养殖户们遇到的问题很现实，想养牛但成本高又脏又费功夫。而此时，当地农业产业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难题，一边是生物肥紧缺，农民大量使用化肥造成面源污染，一边是畜禽养殖废物处理不及时，环保治理困难。

  如何解决这样一些问题，让当地畜禽养殖业顺利过坎？2021年8月，高青县经过论证后，决定在全县养殖业普及推广发酵床工程，以帮企业和养殖场解决难题。“县里成立了指挥部，指导推广这项工作，要求没用发酵床的养殖户由专家指导使用，已经用上的升级调整。我的专业正好对口，就主动加入指挥部协助指导开展这项工作。”王腾飞说。

  这是王腾飞来高青参与的第一个大项目。天天下乡进养殖场，普及相关知识，还根据养殖户需求，现场进行技术指导，他忙得不可开交。

  养殖户遇到的问题五花八门，大问题小毛病不断。王腾飞还记得，那个夏天，一大早，他接到不少养殖户的求助电话。“发酵床太热了，牛蹄子都烧伤了。”

  王腾飞立刻赶到了现场。他发现，发酵床没有质量上的问题，但因为养殖户不正确使用，菌剂用量配比不合适，多种问题导致发酵床体过热，才出现了烧牛蹄现象。他现场给出了解决方案：“牛舍内的湿度和发酵床的厚度都要调整，每天要增加棚内的通风时间，同时，还要根据床体面积适时调整菌种比例。”

  问题很快解决，养殖户学习到技术，养牛的热情更高了，发酵床也得以快速普及，养殖场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状况得到全面改善。

  截至2023年底，高青县已大力推广维护发酵床16万平方米，130家畜禽规模养殖场粪污处理设施配建率达到100%，累计处理畜禽粪污15万立方米。

  这段时间，不管多忙，每隔几天，王腾飞就跑一趟位于黑里寨镇的淄博禾富农业有限公司。这家企业今年要上一个新项目，一周要有好几次需要向王腾飞咨询技术问题。

  禾富农业是高青县一家知名高科技农业发展公司，农业种植、生物有机肥料研发、农业废弃物综合利用等产业项目颇受业界瞩目。这家落户乡村的高科技企业，最初看中的正是当地的牛粪资源和优质农产品种植生产环境。

  养牛是黑里寨镇的传统产业，全镇有黑牛1万头，黄牛1万头，奶牛1万头，养殖业发展迅速。不过，这也带来了严重的环境问题。牛粪处理成了老大难。

  2017年，禾富农业在黑里寨镇落地后，当地的牛粪处理问题短时间内得以缓解，但一个问题难住了企业，大量牛粪堆积在生产厂区，因处理不及时，企业方圆一两千米都能闻到刺鼻的臭味。环保不达标，周边村民也不满意。

  禾富农业找到王腾飞求助。“我们在实验室里做过这方面的试验，也有成果。”王腾飞说，他带着几个研究生进入企业调研，很快，困扰企业的难题就解决了。经过王腾飞团队改进调试的菌剂加入生产环节后，禾富农业生产进程全面加速，而且堆积的牛粪经发酵处理后异味几乎全消。

  “王县长给我们解决了两个大难题。现在，异味问题解决了，我们还合作研发出了新产品。”禾富农业生产厂长赵学艾说，他们生产的新型有机生态复合肥好处不少。它可让土地疏松透气，增强农作物的抗菌性，种出来的产品口感好、耐储存，有一定的增产效益。

  在王腾飞的牵线搭桥下，目前，禾富农业与齐鲁工业大学签订了校企合作战略协议，双方成立了产学研平台，共同致力于生物有机肥料研发，这里也成了齐鲁工业大学的教学实践基地。双方合作后，近两年的研发新成果不少。

  “现在，我们已实现年产生物菌2000吨的目标。”赵学艾说，这样的产品有两种好处，一是可作为生产生物肥的菌种，二是可作为除臭菌和发酵菌，用于养猪场、养鸡场和各种发酵床。

  有了技术，一些小养殖场也开启了产业升级之路。今年，位于常家镇的淄博晟和牧业有限公司肉食兔养殖规模逐步扩大，发酵饲料需求量多了，生产所带来的成本大幅度的增加。为减少成本，最近一段时间，在王腾飞指导下，他们试着对饲料进行了改良。“别小看了这些饲料。生产所带来的成本降低了，还可以大幅度减少兔子的死亡率，兔肉品质也有了保障。”

  养殖场在兔肉分割和工艺流程中，兔皮因脱毛困难，经常被低价处理。王腾飞在调研中发现这一问题后，带领团队在实验室做了技术攻关，一项针对兔毛脱除的生物菌剂技术帮了养殖场的大忙。通过安全微生物产酶脱除兔毛技术，企业不仅节约了处理成本，还能有效保护兔皮里的胶原蛋白成分。

  “用上这种菌剂，兔毛很快就温和地从兔皮上脱除了，脱除的兔毛经过微生物进一步分解后，可用于制作生物肥料。脱毛后的兔皮则被分解成胶原蛋白原料，大范围的应用于生物医药和化妆品制作领域，也可当作动物饲料。这项技术可有效提升兔皮附加值，增加企业经济效益。”晟和牧业生产负责人王磊说，现在，晟和牧业在饲料研发、养殖、肉制品深加工、生物制品开发等方面已逐渐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创新体系。

  3月6日，早晨8点，他在办公的地方利用视频会议指导几个研究生解决了学业课程的问题。9点多，接了几个来自全国各地的技术咨询电线点多，赶到了高青县疾控中心实验室。

  “疾控中心有设备，企业有需求，高校有研发人员，三方合作对高青发展是个利好。”王腾飞说，在调研中，他发现当地不少企业有研发技术和检测需求，但缺少研发平台和检测设备，而疾控中心有设备有平台，如果各方合作搭建一个研发平台，就能各取所求，进行研发技术和检测。在他的牵线下，高青县疾控中心创新研发和检验测试平台顺利搭建完成，平台可帮助县域内企业就近研发和检测，从而促进科技项目快速落地见效。

  说起最近的成果，刚刚做完一项试验的齐鲁工业大学本科大四学生孙守富心情十分愉悦。作为王腾飞的学生，他没想到，还在本科阶段的他就有机会参与老师一项新的课题项目。“这个机会很难得。”他说，在基层参与企业项目研发，他学到了很多课堂和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他打算毕业后留在淄博，这项在高青参与的科研项目为他加分不少。

  最近，王腾飞指导在这里新上了一个农药残留去除酶项目。“用我们研发的生物制剂去除瓜果蔬菜表面的农药，不伤害果菜，而且对人体无害。”王腾飞说，前期他们团队已拿出了试验样品，目前正在分类验证这项技术对不同农药的去除效果。

  孙守富参与的就是这一个项目，几个本科生正在分工合作，为升级配方做试验。这一个项目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繁琐，大大小小的试验不少，最重要的是，这是根据高青旺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需求而开发的新产品，未来有望推动企业产品升级，打开发展新思路。

  来高青挂职两年多，王腾飞也在这里设置了一批教学实验平台和基地。他的同事和学生一批批组团来到高青，各类教学研发成果也不断落地，一大批企业求助的难题得以顺利解决。

  这段时间，在山东博力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研发室里，齐鲁工业大学研一学生王莉侠的试验进入关键实践学习和试验阶段。每周，她都有机会当面跟导师王腾飞交流试验信息。她说，目前，她正在围绕各个工序的相关指标，帮企业建立生产检验测试标准体系，同时也协助企业适时调整产品的关键配方和工艺参数。“可以在导师指导下参与这样的研发试验，很有成就感。”

  调研路上，王腾飞的电话不断。有来咨询的，有求教的，更多的是解决难题的求助电话。一位齐齐哈尔的企业负责人更是在项目研发现场打来视频电话直播求助，而这样的技术指导场景天天上演。

  从大学教授到挂职科技副县长，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王腾飞写在大地上，落地在企业研发车间，为高青县实实在在创出成果有了成效的论文已达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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